述而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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​第五章 上帝的笑声
文章来源: 时间:2016-09-07 浏览量:2865
  「人类一思考,上帝就发笑。」
  面对了犹太人这句精彩谚语,很长时间以来,撰者都不知道上帝究竟是鼓励人们思考呢,还是反对人们思考,或者人们思考与否上帝都要笑的,或者……但无论是哪种结论,上帝那笑里都充满着无尽智慧,上帝那笑都是善意的。上帝有足够理由来笑,想怎么笑就怎么笑,上帝慈悲而智慧。
  尽管撰者亦十分清楚上帝万德万能且爱世人,但还是不明白上帝那发笑技术操作层面上的终极含义。也就是说,他老人家发笑有没有目的性?如果有,那又是什么?……思考了很长时间,百思不得其解。
  撰者本来就是个糊涂颠倒之辈,在上帝的笑声里愈发糊涂颠倒了。亦如当年赶时髦,悬挂了郑板桥那《难得糊涂》之招牌一样可笑。本来就不聪明,还难得什么糊涂啊?由糊涂转糊涂,结局只能更糊涂!郑老爷那是针对聪明人而演说的,非我等愚钝糊涂之徒。从此,再也不敢糊涂!
  撰者不得不经常作如此之想:「也许我等东方羔羊,根本就不具备理解西方上帝的能力。」然而,却又做不到甘心认账,因此而暗暗自言:「上帝对西方人发笑,我们东方人完全有理由不予理睬。」因此而出口牢骚:「你上帝不好好待在西方,到东方来抢地盘……还指手画脚,发什么笑啊?上帝发笑,对东方人来说,不是好事。别再来个三次大战什么……」因此而公然诽谤:「上帝缺失博爱之心,有偏见,不公正,没水平,狭隘自私,唯利是图!」
  于是乎,很长时间以来,不再理睬上帝发笑。
  然而,上帝毕竟是上帝,不是郑板桥。在这个时代,你可以对郑板桥忽略不计,但你不能忽视上帝之存在,乃至于上帝一个小小喷嚏儿。你可以看不破上帝之笑,但在态度方面,必须站在历史高度予以重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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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心存了敬畏,思考着上帝之笑,过了若干年……愈思考愈穷困潦倒,愈穷困潦倒愈胡思乱考,直到一九八五年。
  一九八五年五月,作为小说家的米兰·昆德拉前往耶路撒冷接受文学大奖。大奖之下,大言生焉。米兰·昆德拉受犹太谚语启迪,在颁奖典礼上作了一篇题为《小说与欧洲》的著名演讲,演绎出如下颇具聪明之大说:
  为什么上帝看到思考的人会笑?那是因为人在思考,却又抓不住真理。因为人越思考,一个人的思想就越跟另一个人的思想相隔万里……人永远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(《小说的艺术》第一九九页;米兰·昆德拉著、董强译,上海译文出版社二○○四年版)。
  小说大家米兰·昆德拉尽管一直没有停止深入思考,但其聪辩的确过人也!
  撰者这才恍然大悟:上帝并不赞成人们思考!
  在认知上帝的激情驱使下,撰者不得不《圣经》,不得不进入那遥远的前苏格拉底群,一路扫描式走来,直到点击二十世纪最为激动人心的两位哲学家——维特根斯坦和海德格尔。
  对于罗素高足,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维特根斯坦,撰者很是敬仰他那极好的人格修养,佩服他那自己推翻自己从而创建两种水火不相容哲学之德能勇气,赞叹他那思想文学外观与其思想深刻严肃性之精美圆融。这并非一孔之见,英国杰出哲学家牛津大学三一学院院长安东尼·奎因顿亦是如此评价了维特根斯坦的(《思想家——与十五位杰出哲学家的对话》「第二版 」第一○九页至一三二页;布莱恩·麦基编、周穗明 翁寒松译,生活·读书·新知三联书店二○○四年北京版)。
然而,令撰者对其保持长久之兴趣的并非仅仅如是美誉,而是维特根斯坦之天才著作——《逻辑哲学论》之三言:
  其首,开笔一句:「世界是由一切发生的事件所构成的。」
  其中,承接一语:「世界的意义必须在世界以外了解。」
  其终,圆满一说:「凡是不可以说的,对它就必须沉默。」
  (《二十世纪哲学经典文本·逻辑哲学论》「英美哲学卷」第一六七、一七四、一七五页;俞吾金主编,复旦大学出版社一九九九年版)
  依次妙语连珠,智仁勇三德具备,从容含玩,其味无穷矣。
  ——路德维希·维特根斯坦,几近上帝之笑。
  在与海德格尔交流了五年之久,撰者才承认海德格尔实际上已经死了三十多年的事实,因此感慨万千,甚至泪眼婆娑。
  海德格尔死了……
  这位曾在上帝卵翼下成长起来的天之骄子,并不老实听话,因此而没有得到上帝之笑的真谛,反而大加特加思考,一九一九年终于走上了「公开与天主教进行『粗暴的反叛』」道路(《海德格尔传——来自德国的大师》第一四九页;吕迪格尔·萨弗兰斯基著、靳希平译,商务印书馆一九九九年版)。自此之后,海德格尔「实质上是一个信仰自由而确有自由信仰的人」了(《海德格尔传》第二四五页;张祥龙著,商务印书馆二○○七年版)。
  海德格尔因思考而大红大紫,因思考而大起大落甚至痛苦恐惧以至身心崩溃。然而,上帝心包太虚量周沙界,并不计较这位叛逆哲学家海德格尔。
  海德格尔在生命最后,主动要求安眠于上帝怀抱。
  传记者记载如下:
  一九七六年一月,海德格尔请求他儿时教堂镇的同乡、弗莱堡大学神学教授贝恩哈德·韦尔特同他谈了一次话,告诉他,如果到了时候,他想被葬于他们共同的故土麦氏教堂镇的墓地中。他请求按教会的仪式入葬,并请韦尔特给他作墓前祈祷……
  五月二六日,早晨苏醒了一段时间之后,海德格尔又沉沉入睡,与世长辞。
  五月二八日,在麦氏教堂镇举行了安葬仪式。海德格尔又回到了教会的怀抱吗?马克斯·米勒曾讲述过,在散步中,来到教堂时,海德格尔上圣水,划十字,向祭坛行跪膝礼。有一次他问海德格尔,他已经同教会的教义断了关系,这样行教会礼不是自相矛盾吗?海德格尔的回答是:「人们必须历史地思考问题。在人们如此多地祷告过的地方,一定以特殊的方式接近着神圣之事。」
  用什么作结束呢?
  一九二八年在马堡的课堂上,在讲课前海德格尔曾就马克斯·舍勒去世讲的一句话,是最合适的终结语:
  「哲学之路又一次重归黑暗。」
  (《海德格尔传——来自德国的大师》第五七五、五七六页)
  海德格尔人生之旅,始自上帝,而后反叛上帝,而后又归宿于上帝,可谓是怎么开始又怎么回来的徒劳之旅。其中酸甜苦辣冷暖,如人饮水,惟海德格尔自知。所以,海德格尔对其《全集》谓之曰:「道路,而非著作。」(《海德格尔:阐释其著作的各种视角》第四○四页;O.波格勒编辑,Weinheim:Beltz Athenaeum,一九九四年)
  海德格尔的「道路」是否正确?是否是我们人生教材的反面经典?见仁见智,难以断言,但有一点可以肯定,那就是:
  ——马丁·海德格尔人生哲学之旅的最后,亦几近上帝之笑。
  对于不能说的,乃至不能思考的,我们就必须保持沉默!所以,有东方古老智慧——「子不语怪力乱神」(《论语·述而》),千年流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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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「人类一思考,上帝就发笑。」
  这句被犹太人发现的格言,在昆德拉那聪明阐释下,一时间里,一传十,十传百地在世界领域里得以更为广泛流传。时至今日,还在人们笑声里传播着那兴奋种子。但是,兴奋归兴奋,极大多数人(100页)并没有去理解其深刻含义,更不用说上帝那笑的义趣了。大感兴趣的是睿智的昆德拉竟然如此大胆幽默,大胆幽默到与上帝也开起了玩笑。于是,人们依然完全不理睬上帝在天堂里发出的笑声,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。
  在一段时间里,撰者很是怀疑,怀疑人们对上帝是不是从来就口是心非,怀疑人们是不是根本就没有信过上帝……如此,尼采宣布「上帝死了」,也就不难理解了。
其实,人们并不是不想去信上帝。实在说,信上帝是一件很难的事情,亦如我们信佛也是很不容易的。
  一位高僧大德,当年学佛多年了,都出家,都受戒了,去拜谢老师李炳南老居士时。刚见面,老居士就指着他说:「你要信佛啊!」一句话,硬是把年轻法师戳愣在了那里。
  什么叫信佛?
  「皈依瞻礼,如说修行。」(《佛说大乘无量寿庄严清净平等觉经·非是小乘第四十三》)
  照佛说的去做,才叫信佛。不是剃剃头或居士了,磕磕头烧烧香,装装样子,就叫信佛了。这是形式,而佛家最讲究的是实质。同样,依教奉行,才叫真信上帝。
眼下时代,信上帝难,信佛难,修道学儒等亦难,比古人不知要难上多少倍!在现实生活里,我们常常置佛、上帝及一切圣贤所发现的真理于不顾,凭借那有限且可怜不知是否的已知,甚至是知识垃圾,去发明,去创造,去思考判断,去计划那无限未知,从而吃尽了苦头。
  从孩提时代开始,我们就习惯于思考计划人生美好未来,并为之呕心沥血,于是生活的不幸接踵而至。过了若干年,直到精疲力竭的风烛残年,忽然发现,我们这才忽然发现:
  ——人生并不是想象的那样美好,所有的人生计划没有一个是如愿以偿的,所有的美好理想到头来无不是梦幻泡影,充其量是一张过期作废的旧船票而已。
面对不可修复的人生,我们由衷地发出「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」之沉痛感慨,深深感伤了其中的悲哀与无奈。
  更加不幸的是,就在我们还没有从自身沉痛教训中觉醒过来时,思考计划的魔鬼乘势而上又疯狂般地盯住了我们的孩子,为孩子们开始编织起了美丽花环……可是,我们的孩子从来就没有我们过,该怎么孩子还是怎么孩子,居然没有一个老实听话之孩子!
  ——人生有三大不可「治气」:不可计划和社会治气,因为您治不了社会;不可计划和领导治气,因为受气的总是您;不可计划和孩子治气,因为您总是为孩子所治。
  于是,我们面前有孩子,孩子面前没我们。在父母那里,孩子是永远的赢家!
  我们在思考计划人生,在发明创造人生的时候,不仅仅失掉了自己,也失掉了自己那可爱的孩子。
  人生宇宙是不能思考计划的,因为人生宇宙自有不被理性所认知的理由;人生宇宙是不能思考计划的,因为用当代科学家的话说,我们对人生宇宙的了解充其量不过百分之四,而用百分之四的已知去思考计划茫茫未知,显然是不合适,也是很不幸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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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那些年里,撰者几近疯狂地痴迷着西方文化,不放过任何细节,哪怕是一篇纯粹的文学佳作,甚至对那个主张「男人与男人结婚」的法国大思想家米歇尔·福柯之流也给予了长时间关注。
  撰者就像沉醉于网吧的少男少女,完全被西方游戏所左右……二十年后,待机缘凑巧,重返东方故土,才蓦然回首发现,拍案叫绝:
  西方上帝也是我们的上帝,我们的佛亦是西方佛,老子、孔子……亦然,不论是上帝与佛,还是老子与孔子乃至一切圣人,皆为人类终极真理之发现者也。
  如是,上帝并没有创造世界,上帝是爱的发现者而已。
  如是,释尊并没有创造佛法,释尊是佛法的发现者而已。
  如是,老子亦没有创造道,老子亦是道的发现者而已。
  如是,孔子亦没有创造仁,孔子亦是仁的发现者而已。
  上帝也好,佛也好,道也好,仁也好,纯净纯善,是一不是二也。
  华严家言:「一即一切,一切即一。」(《华严经探玄记》卷第一、卷第二等)
  人类的终极真理只有一个,世出世间一切圣人皆是这唯一真理的发现者和陈述者。
  因此而言,我们作为人类还是有幸的,因为人类所思考过的,人类正在思考的,人类未顾上思考以及尚未有能力思考的,上帝、佛陀等一切诸圣已经全部发现,或者说已经全替人类思考好了。
  大道难思而易行也,人类完全没有必要再去辛苦思考计划,老老实实如诸圣所说付诸实践,就能够轻松享受幸福人生了。
  在米兰·昆德拉的一再诱导下,撰者一遍又一遍诵读捷克伟大诗人扬·斯卡采尔那四行饮誉世界的诗:
  诗人没有创造诗
  诗在那后边的某个地方
  很久以来它就在那里
  诗人只是将它发现
  (《小说的艺术》第一二三页)
  不论是诗人、小说家乃至于所有伟大艺术家、思想家和所谓发明创造家等等,实际上都是发现者,惟其发现程度之广狭深浅而有差别。
  政治亦然。
  很感恩叶剑英元帅之女——叶向真女士送来的那套陈宏谋编辑的《五种遗规》,令撰者更为深刻地认识了这位杰出的清帝国官员。
  一度享有十八世纪清帝国最有影响汉族官员美誉的封疆大吏陈宏谋(陈弘谋),以其卓越政绩备受关注,并为曾国藩、左宗棠等等所效法。观察其人其事,陈宏谋之所以成为陈宏谋,并没有什么秘诀,而是完全在于老老实实学习实践古圣先贤之道罢了。
  陈宏谋很是诚恳地说:他并没有什么锦囊妙计,亦没有发明创造什么,「惟奉兹古训」,并语重心长地告诫大家:「苏子云:『药虽进于医手,方多传于古人。』自古及今,此心同,此理同。故以古人之方,医后人之病,而无不立效。愿诸君推心理之相同,以尽治人之责。」(《从政遗规·序》)
陈宏谋的确是个老实人。
  老实人不吃大亏。
  子曰:「民可使由之,不可使知之。」(《论语·泰伯》
  老实的陈宏谋,发现了从政之真理,深知自己那智慧德能没有超过古圣先贤,于是「述而不作,信而好古」,于是采取「拿来主义」 。陈宏谋这一拿,就桂冠高戴了。
  圣人皆如是成就,何况陈宏谋呢?陈宏谋赚尽了老实、听话、真干的便宜。
  于是,上帝对陈宏谋笑了。
  于是,释尊亦为之破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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